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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昏君”纣王的新解
发布时间:2014-11-07 被阅览数:次 来源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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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  自夏启开始,建立了封建君主专制,自此之后君王的思想正式开始影响一个王朝的兴衰。从此君王与一个王朝的命运紧紧联系在了一起,而君王对于王朝的影响有好有坏,故也就有了明君与暴君之别。可明君真的就全无过错?所谓暴君就真的只能让无数人唾骂吗?自本篇开始,我将带领大家一起了解暴君们隐藏在人民的认知之下的真相。

第一篇   胜者为王,败者为寇

      君权神授,君王便带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利。人是有欲望的,对钱财、权利、美色等等,而君王则可以最大程度的享受这些,万千财宝归于一人,万人之上的地位,三千佳丽的伺候……当种种诱惑归于君王这一称呼时,引起的巨大的欲望足以令无数人疯狂。所以,这充满了诱惑的地位引起了无数人的争夺。

      胜者为王,败者为寇。在争夺地位的厮杀之中,只有胜者有权书写历史,而那些失败者只能在被抹黑之后承受着遗臭万年的骂名,比如:商纣王子辛

      帝辛,子姓,名受(一作受德 ),谥号纣,世称殷纣王、商纣王,帝乙少子,商朝最后一位君主。夏商周断代工程把帝辛在位时间定为公元前1075年至公元前1046年。帝辛因母为正后,故得以立为嗣。帝辛天资聪颖,闻见甚敏,才力过人,有倒曳九牛之威,具抚梁易柱之力,深得其父帝乙欢心。帝辛继位后,重视农桑,因此社会生产力得到较好发展,国力强盛之余,便兴拓土开疆之事,发兵攻打东夷诸部落,把商朝疆域势力扩展到江淮一带,国土则扩大到今山东、安徽、江苏、浙江、福建沿海。帝辛对东南夷的用兵,保卫了商朝的安全。  毛泽东在评价帝辛时说:“其实纣王是个很有本事、能文能武的人。他统一东南,把东夷和平原的统一巩固起来,在历史上是有功的。”帝辛统一东南以后,把中原先进的生产技术和文化向东南传播,推动了社会进步和经济发展,促进了民族融合,郭沫若在一首诗里说:“但缘东夷已克服,殷人南下集江湖,南方因之惭开化,国焉有宋荆与舒。”江湖,南方因之惭开化,国焉有宋荆与舒。”

      而这一切的荣耀,在牧野一站终结。帝辛时期,东夷叛乱,商朝派大军征伐。这在文献中屡有记载,如《左传》昭公四年云:“商纣为黎之搜,东夷叛之”。又如同书昭公十二年曰:“纣克东夷而陨其身”,把对东夷的战争,说成商纣王失国身亡的原因,足见商纣对东夷的战争,使商王朝的实力消耗很大。当周武王率师打到牧野时,商纣王才仓促调遣军队应战。这些军队久困战场,无心战斗,前徒倒戈,终于导致商王朝的灭亡。

纣王   千年积毁之称

      帝辛和商纣王,是同一个人,都是商王朝末代君主的称号。一个人有两种称号,在中国历史上唯此一例。这两个称号之间差别是巨大的,对不同的人群来说具有不同的含义。

      商纣王,或殷纣王,则是周人侮辱、蔑视性的称呼。商,是国名,是提醒人们,这是前朝的,被我们灭掉的。殷,则是地名,盘庚迁殷后改国号商为殷。而周人称殷商,多少有些蔑视的意味。如果说这还只是冠以蔑视性指代的话,那么,纣则是侮辱性称呼。按《说文解字》援引谥法的解释:“残忍捐义曰纣”。用一句现代话来说,就是凶恶的坏蛋。而查遍现有《逸周书》的“谥法”篇,却恰恰没有这一句。纣字,在《古文尚书》中通受,故帝辛又被受辛,就是坏蛋辛的意思。《史记》中说,“天下谓之纣”,是商代时的天下人呢,还是周时的天下人已不得而知。但司马迁将帝辛称为帝纣,实在是不伦不类。王,是周人对国君的称呼。这里面昭示着这样一个事实:周人从未达到商人那样的强力统治。周人灭商,是纠集所谓的“八百诸侯”的共同行为。而这些诸侯,按清人许宗彦的说法,“乃二代所建,至于纣时,其地之广狭,固未必仍其初封,文武抚而有之,要与之相安而已,岂得尽易其疆界哉?(许宗彦:《周礼记》。”说穿了,这些夏、商两代所封的诸侯只是同盟军,而非蕃属,对于周王室的认同和忠心是有限的,周王室对其的控制力和约束力也是有限的,文王、武王只是和他们相安无事,根本指挥不动。因此,终西周一朝,与这些诸侯的战争贯穿始终,并最终灭于诸侯。而周人本身,虽是诸侯中武力强盛的,却与煌煌大商相差甚远。所以,在未灭商之前,称之为“天邑商”、“天裔商”、“大邑商”,而灭商之后,亦称之为“大邦殷”、“大国”,而自称“小邦”。

      周武王灭商后,因殷人众多,其“登名民三百六十夫,不显亦不宾灭。”而彻夜难眠。(《尚书》)周武王英年早逝,除战争创伤外,恐怕这忧心忡忡、苦闷烦躁亦是重要原因吧。因此,周人不可能、也没能力把自己的祖先捧为天下共尊的上帝。再者,商王朝神权、王权的激烈的党争,亦使人对商王朝的祖宗一元神宗教的“神道设教”作用和效能不无怀疑。周人既不能、亦不肯重创此类宗教,故而只能居诸侯之王的位置,而不能称帝。周王称为天子,是后世的事,至少在西周尚无此类证据。周王朝自大王亶父、王季历、文王昌、武王发所延续下来的称王的习惯,被其不自觉地用到了帝辛的身上,因而才出现商纣王、帝纣这些滑稽的称谓。

      那么,在周人的历史中,帝辛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?其罪状又有哪些呢?周代的官方书没流传下来,而保存下来的政治文典《尚书》中,有三篇记录帝辛罪状的文典,一是《泰誓》,周武王观兵孟津时的檄文,一篇是《牧誓》,商、周牧野大战前的战斗动员令,一篇是《武成》,是周武王战胜后祭天祀的祭文。关于《尚书》,有古文《尚书》、今文《尚书》之争,有古文《尚书》的真伪的大争论。自明、清以来,古文《尚书》几已被定为伪书,越来越多的专家认为今文《尚书》是可靠的先秦典籍。《清华大学藏战国竹简》最终证明古文《尚书》是伪书。虽然,这本战国时的典籍未必完全可靠,但这是弥足珍贵的存世的上古史料,是研究上古史不可或缺的工具。而后世史家或文人研究上古社会、政治,均是以此书为阶梯。司马迁《史记》中的上古史,即大部分依此书而勾勒。在《尚书》中的三篇讨商文诰中,《武成》作为祭天祀祖之文,是最为正规、郑重的,可信度应当是最高的,但孟子仍说“吾于《武成》,取二三策而已”,其他的不可信。而《牧誓》、《泰誓》作为战前动员讲话,极力诋毁敌人,是不言而喻的,真实度已难以言说。这种战争檄文的不足信,以唐代骆宾王为徐敬业的《讨武盟檄》[7] 即可窥一斑。帝辛在这样的文诰里,形象自是不堪:

      《尚书·武成》:今商王受无道,暴殄天物,害虐丞民,为天下逋逃主,萃渊薮。到了《尚书·牧誓》中,罪状便多了起来:今商王惟妇人言是用,昏弃厥肆祀,弗答;昏弃厥遗王父母弟,不迪,乃惟四方之多罪逋逃,是崇是长,是信是使,是以为大夫卿士,俾暴虐百姓,以奸宄于商邑。到了《尚书·泰誓》,就颇有罄竹难书之势:今商王受弗敬上天,降灾下民,沉湎冒色,敢于暴虐;罪人以族,官人以世;惟宫室、台榭、陂池、侈眼,以残害于尔万姓;樊炙忠良,刳剔孕妇。……惟受罔有悛心,乃夷居,弗事上帝神祇,遗厥先宗庙弗祀,牺瓷盛玩于凶盗,乃曰“吾有民有命”,罔惩治其侮。(《尚书·泰誓上》)今商王受力行无度,播弃犁老,昵比罪人,、;臣下化之,朋家作,胁权下灭;无辜吁天,移德彰闯。(《尚书·泰誓中》)今商王受狎侮五常,若点弗敬;自绝于天,结怨于民;朝涉之胫,哭人之心;作威杀戮,毒痛四海;崇信奸四,放黩师绿;屏弃典刑,囚奴正士;郊社不修,宗庙不享;作奇技淫巧以悦妇人。《尚书》的抨击,到了司马迁的《史记》便化为史实。

      通观帝辛的罪状,有几点引起人们的注意:一是越是可信度低,越是罪状滋多;二是越是史料少、年代久远,帝辛的罪状就越具体、详实。三是帝辛的罪状和夏朝末代君主夏桀的罪状是如此相似,几乎如同出自一个人的手笔。这不仅令人想起了前人关于这责状况的议论:“三代之称,千岁之积誉也;桀纣之谤,千古之积毁也。”(《淮南子·缪称训》)

 

抹黑帝辛的人

      帝辛的罪状是“千年积毁”的结果,是“层累地选成”的结果,那么,人们自然而然地要问:谁在抹黑帝辛? 哪些人参与了“千年积毁”的“选谤”队伍?仔细分析帝辛罪状的累积过程,剖判其背后的目的与利益取向,结合“层累地造”的年代,这些人便再难躲着在阴暗的角落里,其身份亦呼之欲出,清晰可见。

      抹黑帝辛的第一主力自然是生死仇敌周人。周人自大王季历起便大肆扩张,据《竹书纪年》,帝武丁四年,周人伐余无之戎,克之。周王季历命为殷牧师。自此时起,季历先后攻伐始乎之戎。翳徒之戎,攻程,攻鬼方。周王季历的扩张,引起了帝文丁的警觉,帝文丁十二年,杀周王季历。继季历为王的周侯昌,亦即后世所谓的周文王,更是变本加厉,帝乙二年,周伐商,败于帝乙。但周王昌并不甘心,而是加快了征伐的步伐,征大戎,攻 ,攻崇,攻黎,引起帝辛的警觉,为黎之搜——在黎举行军事演习,亦有人认为是商、周战于黎,拘周侯昌,囚之羑(音“有”)里。周侯昌的命运,《史记》、《竹书纪年》、《左传》均说是帝辛有条件地释放了西伯昌,而当代有人说是帝辛英明果决杀了周侯昌。两代周王的命运,使商周成为死仇。继位的周武王在厘清内政的同时,更理频频观兵孟津,为报仇雪恨。攻伐大商做准备。然帝辛积威甚重,使周武王畏惧极甚。第一次观兵孟津,诸侯皆曰可伐,武王却因害怕而托词“女未知天命,未可也”;及至牧野大战前夕,周武王仍战战兢兢,不敢应战,是吕尚强迫其出战,才不得已而贾其余勇勉力一战。《史记》、《竹书纪年》、《左传》以铁铸的事实证明着这一切。对大商的仇恨、对帝辛的畏惧,使得周人不进一切地诋毁、抹黑自己强大的、天神一般的对手,以建立战略联盟,激起将士的同仇敌忾,减轻自己的畏惧和恐慌。

      抹黑帝辛的第二主力是是叛徒、内奸。“内奸”的队伍是庞大的,但总体可分为两类人。一类是神棍。这便是帝辛罪状中的“昏弃厥肆祀”、“弗敬上天”、“弗事上帝神祇,遗厥先宗庙弗祀”、“郊社不修、宗庙不享”,“慢慢鬼神”等等罪状的由来。自帝武乙戏弄神祇,“革囊盛血”以“射天”,至帝辛,四世之中,王权与神权之争愈演愈烈。虽然经四代商帝数十年的奋力搏击,王权占据上风,成为统治主导力量,但神权数百年的无上地位,致使队伍庞大的神棍们不甘心失败,一而再地与王权相抗衡,力图再现伊尹、巫咸等时代超越王权的辉煌。

      至帝辛时,由于帝辛的分外的强势,神棍们撼之不动,便勾结外敌以达到自己的目的,成为倒商的急先锋。曾经是商王朝中坚力量的祖宗一元神教,此时却成为动摇商王朝统治基础的主力。一类是王党内部的叛逆者。这一类人又可分为两个群体。一个群体是以微子、箕子、比干为首的王族反对党。这是一群帝祖甲礼制改革的牺牲品。本来,按照商王朝“兄终弟及”的传承方式,这群人是离王位最近的。尤其是微子,是帝乙的长子。本来是最有希望称帝的,而且,在帝武乙在位,也确实有部分大臣拥立微子。但以太史为首的帝党拥立了帝辛。因为帝辛是嫡子。按帝祖甲确立的礼制,是以嫡长继承制为核心的。先是嫡长子、嫡次子、嫡三子等等,嫡子以后,才是以年龄次序排列,庶长子,庶次子等等。其实,微子、帝辛是同母父兄弟,但因生微子时,其母是妃不是后,因而是庶子;而生帝辛时,其母已是后,故辛为嫡子。故太史争之曰“有妻之子,不可立妾之子。”(《吕氏春秋》;王仲孚:《殷商覆亡原因试释》)微子自不甘失败,但又争不过强势的帝辛,因此不惜卖国以求荣,“微子启,胶鬲与周盟”。(《竹书纪年》)所以,帝辛对微子一系的打击、排挤,决非是昏庸而远贤亲佞,而是政治斗争的必然结果。而微子、箕子、比干、胶鬲等也决非孔子口中的贤人,而是一群因个人利益出卖国家和的“内奸”。

       另一个群体则是商王朝的贵族。帝祖甲的礼制改革,不仅是确立了嫡长继承制,而且废除了王位继承和国家大事中的贵族公议制,使商王朝彻底泯灭了酋邦制的最后残余,完成了从酋邦制向国家、帝国的转进,在国家形态上迈进了一大步。当帝武乙一力打压神权,巩固王权,商王朝才真正进入了帝国形态。这群人在商帝国的实力是如此之大,虽屡经打压而依然坚挺,不得已,商王朝的几代帝王都在想方设法利用各种手段建立自己的王权架构。帝武丁做为商王朝武功赫赫的大帝,在欲用千古名相傅说时,仍不得采用“先帝托梦”的手法以掩饰其真正目的。而到帝辛时,帝国内部已四分五裂,神权、王权之间,执政集团与反对集团之间,帝权与贵族之间,诸多斗争已积重难返,帝辛无人可用,只好重用外来的人才——费中、飞廉、恶来等,而这又引起了反对党、尤其是贵族一系的强烈反弹。这两群人虽利益不同,但目标是一致的——帝辛。而费中,飞廉、恶来是抛弃了自己的氏族来邦助帝辛的,这在当时是不允许的,是引起公愤的。因而,帝辛的罪状中的“为天下逋逃主,萃渊薮”、“乃惟四方之多罪逋逃,是崇是长,是信是使,是以为大夫卿士”、“昵比罪人”、“以奸宄商邑”便是由此而来。而神棍们、王族反对党、贵族们的怨言亦成为帝辛的罪状:“昏弃厥遗王父母弟,不迪”。“力行无度,播弃犁老”、“崇信奸四,放黩师保;屏弃典刑,囚奴延士”、“醢九侯”、“脯鄂侯”、“剖比干”、“囚箕子”等等,不一而足。

      抹黑帝辛的第三类人,则是战国诸子。出于对证明自己观点的需要,先秦诸子无不“案往旧以造说”(《荀子》),以历史来证明自己的政治主张。这也是为什么“层累地造”的中国古史诞生于战国的原因。帝辛被作为反面典型,为证明仁义重要,就举帝辛不仁不义的事例——没有事例可以象苏东坡那样“想当然耳”;为证明尚贤、用贤的重要,就举帝辛残害忠众以亡国的教训;为证明天道亡国,就制造帝辛“斮朝涉之胫”、“刳剔孕妇”的实例;为证明防微杜渐的作用,就制造帝辛“为象箸”,等等。反正帝辛已是污水坑,大家能想象到的千奇百怪的罪名都加诸帝辛身上已是习惯之举,多泼一瓢污水又有何妨,由此造就了“千年积毁”的商纣王。

 

背叛与夺权—— 淹没于历史洪流的真相

      至此,我们可以对帝辛与商末帝国的状况做个完整梳理了。在周人充斥着污蔑、谩骂的历史记载之外,还有一幅真实的波澜壮阔的历史画卷。

      帝乙在位九年而崩,次子辛即位。当此之时,帝祖甲的礼制改革已逐步取得了正统地位,嫡长继承制的王位传承已取代兄终弟及而成为主流。因此,微子启虽然是帝乙的长子,并与帝辛是一母所生,但因为其母生微子时地位尚低,故微子为庶出。而其母为后以后,生辛,故其为嫡出。此即太史所谓“妻之子”、“妾之子”的同来。帝辛的即位对微子启的打击可想而知。且微子启素有贤名,其朋党亦颇众,几与帝辛成抗衡之势。故而终帝辛一世,微子一派始终是最坚决的反对派,阴谋诡计,无所不用其极。在帝辛的强力打压下,铤而走险,通敌卖国,与周人勾搭而奸,不惜一切代价地颠覆帝辛政权。其手段卑鄙也面目可憎,只看商亡后的表面便一目了然:“周武王伐纣克殷,微子乃持其祭器造于军门,肉袒面缚,左牵牛,右把茅,膝行而前以告。”这副无耻之极的奴才相,千百年来无人出其右者。司马迁如此揶揄,亦是鄙其为人。因而既然“微子启、胶鬲与周盟”,早已通敌作了内奸,又刻意作出如此做派,真可谓无耻之尤!

      另一方面,由于祖甲礼制改革而受到打击,不仅仅是微子。王族中的箕子、比干亦是礼制改革的坚决反对者。因为按兄终弟及制,他们都是有机会登上王位的。而拜嫡长继承制之赐,则彻底断了念想。这些心怀怨念的王族大臣,在对待礼制改革上,是与微子一派同仇敌忾的。虽然目的未必尽然相同,但制掣肘、削弱、打击帝辛方面却是一拍即合。这些王族勋贵与微子一派或分或合,虽不象微子一派那样丧心病狂,通敌卖国,但却是帝辛实实在在的反对派。帝辛虽名义上是王族的最高代表,实际上在王族得到的支持是十分有限的。

      此外,自盘庚以降,商族贵族离心离德已日渐难制,商帝的祭祠、行政、军事难以展布,因而至帝祖甲时,废贵族公议,形成君主集权,加大王族势力。但受商代以氏族为社会基本组织单元的社会现实的影响,贵族的势力仍是难以抑制的。这些贵族都有自己的基本势力,商帝亦难以拔除。故而在商帝强势力可以压服,一旦商帝稍弱便各自为政,乌烟瘴气。因此,自帝武丁以后,商王朝“圣贤之君六七作”,大部分时间商帝是强势力的。然而,帝辛继位时,由于王族的分裂和微子一派的疯狂,这些贵族亦蠢蠢欲动。

      而整个商族,由于数百年的兴盛,疲态尽显,与古罗马帝国灭亡之前极为相似。奢侈享受、贪生怕死,自私短视,“朋家作仇,胁权相灭”,一派衰落腐朽的八旗模样。而且,商族好酒之风甚盛,自商帝、王公大臣以至庶民,无不酗酒成风,以至于“一国失日”。周人攻击帝辛“沉湎冒色”,孰不知这是商族整体的嗜好与行为,而“纣为长夜之钦”,在当时的环境下不仅是可能的,也是必然的。帝辛再英明,亦未能脱“俗”。

      在如此情况下,商王朝中央已对周边的诸侯方面失去控御能力。诸侯方伯时附时叛,时时骚扰、袭击,尤其是东夷,竟多次涂入王畿( jī )掳掠。东夷原本商王朝盟友,后虽有龃龉,但不为大害。但自武功赫赫的帝武丁惩灭坐大的方伯大彭。豕韦后,东夷再无人可制。虽武丁一朝服贴,但给后世商帝留下隐患。帝武丁可谓为一时之忿而自毁长城。因此,六七帝而东南不宁。自帝武丁迄帝辛,对东夷用兵就未停过。而在西边,周人自帝武乙时已渐孳大。《竹书纪年》中的帝武乙“狩于河、渭,大雷震死”的记载相当奇特。现代人多数怀疑帝武乙的真正死因,但绝对与周人脱不了干系。至帝文丁,周季历继续骄横征伐,被帝文丁所杀、至帝辛时,周侯昌变本加厉,已成西方大患。

      这就是帝辛继位后的局面,一个内部四分五裂、外部群强环伺的老大帝国。帝辛继位后的措施,因史料缺乏已以全面描述。但根据现有的简略记述,综合起来可勾勒出一个大致轮廓:一是对内部的驾驭。帝辛一方面对四分五裂的内部庞大的反对阵营进行分化、打压,不惜采取高压手段,杀比干,囚箕子,逐微子,另一方面,简拔外来逃臣中的飞廉、恶来为将,牢牢掌握军队。此二人亦不负帝辛重望,飞廉为伐东夷统帅,商亡后仍坚持战斗,直至战死。而恶来更是战死于牧野。至于内政,用费仲以对抗诸方势力。二是以战功稳局势,树威望,凝人心。帝辛即位元年即命九侯、虞侯,邗侯——这与周人历史命周侯昌为西伯要早五十年,而且原因、目的均不一样。四年,大搜于黎——即《左传》所谓“纣为黎之菟而东夷叛”者,在西边举行军事演习以震慑西部诸侯,尤其是周人。九年,伐有苏,获妲己。二十二年,大搜于渭,囚西伯昌——现代人认为,帝辛为解除西边威胁,于此时杀掉了西伯昌,而不是象周人说的那样因诸侯声援而惧而释之。

      在解决了西部威胁后,帝辛掉头东征、南伐,对时常侵袭至王畿的东夷进行讨伐,倾全国之力以期灭掉百年来的肘腋之大患。商与东夷之战是一场漫长的、消耗极大的苦战,经数十年方决出胜负。而此时商王朝所有的精华已消耗殆尽,虽然是战胜者,俘虏、财货无数,但帝国已成空架子。故而,以帝辛之英明强势,只能将周人在西部征伐视若不见,而是极力地消化战果,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抚平战争的创伤。而这时,一直被帝辛强势压制的反对派在关键时刻给虚弱的商帝国致命一击——大夫帝甲、内史向挚、微子先后逃到周,向周人出卖了帝辛极力隐盖的帝国真相,引导周人乘虚而入,煌煌大商顷刻间轰然倒塌,帝辛山河梦断,壮烈殉国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总结

      回头来看看毛泽东的评语,便能理解为什么“纣王是个很有本事能文能武的人”,能够理解“纣王那时很有名声。商朝老百姓很拥护他。”因此,微子启从周人手中乞求而建的宋国的商人后裔,才会写出《玄鸟》那样的诗来纪念帝辛、赞美帝辛,称帝辛为无微不胜的“武王”。这篇短文,亦将在《玄鸟》的颂声中作结:

天命玄鸟,降而生商,宅殷士芒芒。古帝命武汤,正域彼四方。

方命厥后,奄有九有。商之先后,受命不殆,在武丁孙子。武丁孙子,武王靡不胜。

龙旗十乘,大糦是承。邦畿千里,维民所止。肇域彼四海。

四海来假,来假祁祁。景员维河,殷受命咸宜,百禄是何。

 

(编制-来文奇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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